记老三出生以后的经济危机
我家老三在2017年9月出生。
老三出生以前,我对神的供应是很有信心的。几条原因:
一、我们很确信这个老三是神给的(其实任何孩子都是神给的),既然是神给的,神就会负责,我相信神会供应我们。
二、在老三出生前,社会抚养费的收费规定竟然修改了(见《生三胎违法了吗?》一文)。在老三出生后,连计生委都被撤销了。这让我看到,神真是恩待我们,体贴我们软弱的神。
三、我回头看我过去的几次收入的飞跃:结婚的时候赚得比单身的时候多。有了老大以后收入提高了一下。有了老二以后收入又提高了一下。所以我觉得,理所当然,有了老三以后,家里多了一张嘴,我的收入肯定也会再提高的。
但我在2018年元旦过后回去上班,收入却并没有随之提高。
为什么我要回去上班呢?这个故事说来话长,日后再表。简单来说,我去上班,是因为顺服杨先生的缘故,因为杨先生希望我去上班。他的理由也很简单,因为他赚不到足够多的钱,既然如此,他还不如把重心放在照顾家里,这样我就可以在工作上花更多时间了。
但我重新回到律所后,发现工作的发展和我原来的计划很不一样。有杨先生照顾家里,我倒是想在工作上多花一点时间,可是问题是,没案子啊。
我去年的5-7月在伦敦的大律师行实习,7月回来以后本着为客户负责的态度,我就没有接新的案子。但当时还是很忙碌的,在怀孕 38周的时候我还在开庭。等生完孩子坐完月子,今年1月回去上班的时候,大部分原来手头上的案子都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,新的案子也没有来,我一下子非常非常地空。
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。我们的工作节奏都是跟着案子来的,有时候空,有时候忙,这都是正常的。而且过年前,本来就是比较空的时候。但是等到过完了年,还是没有新的案子,这时候我的心就悬起来了。
三月,我去香港参加了一个反腐败论坛,看到香港律师各种忙碌各种充实,我一下子就感到了压力(每次去香港我都会莫名生出“不干活就很内疚”的感觉)。
有人说,因为工作忙,所以压力大。这是事实,我也常常经历。但是实际上,若是几乎没有活干,人的压力会更大,尤其是像我们这样,闲着就没有收入的工作。
我原来的工作模式,基本就是躺着,然后等案子自己来,来了我就认真做嘛。但是案子没来的时候,我就是躺着等。
大家不要笑,真的是这样。我有时候很羡慕那些专做离婚的律师,完全不缺案源——谁身边没几个离婚的朋友呢?可我是刑事律师,我身边的朋友各个遵纪守法(当然这也是好事)。
那过去我的案子是哪里来的呢?嗯,基本都是天上掉下来的。
有时候是朋友推荐;有时候是家属哪里听说的我,自己找上了门;有时候是别的律师自己不做刑事案件就推荐给我……
——总之,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。
当没有案子的时候,我第一反应就是,啊,是不是我过去不够努力,那我现在要努力找找案子。
苍天可鉴,我觉得那几个月里我真的是很努力了。首先,过去各种各样的法学论坛啊会议啊我几乎都不参加的,因为照顾孩子没时间啊。现在我都去参加了。然后我有写了好几篇专业文章,发表在我们事务所的公众号上。
反正我觉得该做的我也都做了,就这样又等了两个月,案子还是没有来。
掐指一算,其实第一季度收入也并没有特别少。只是因为现在杨先生的重心放在照顾家里,经济的担子压在我身上,我原来的那些收入就不够了。
我和杨先生表达了我对我们家经济状况的担忧。杨先生觉得没什么担忧的,钱都会有的。我觉得你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嘴上说说当然容易啦。
我也和我师兄表达了我的焦虑,我师兄对我是很好的,他说:“你不是外面那种单打独斗的律师,既然你有一个团队,那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钱的问题了。”但是我觉得,师兄的客气我不能当福气,我怎么可能一直问他伸手要钱呢?
就这样撑过了2018年的第一季度,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。既然不能开源,那就要节流。我和杨先生过去已经改了很多花钱的坏习惯(见《我家的经济史》一文),但是记账一直记得很碎,到了后来一般都是大开销互相告诉一下。
我和杨先生提出请求,希望我们可以恢复记账,也不要搞啥APP了,我们就用最傻的办法:每天回来互相报账,说说今天花了一点什么钱。不记账不要紧,一记账就更吓人了:
我们家里的日常开销几乎没有一条可以节省。我们已经觉得没有乱花钱了,但是钱源源不断地在花出去。
比如,以前我们会觉得,比如孩子过生日带他们去迪士尼玩,迪士尼一去就要几千块,这不是固定开销,而属于意外开销,下个月就不需要了。但是现在发现,这样的意外开销,其实每个月都有,过去我们并没有对这一块设立预算。
就这样又焦虑了一段时间,直到有一天,我和一个基督徒女律师一起吃饭。
这个姐妹是上海一家大律所的高级合伙人,有四个孩子,为人一点没有架子(感觉说到这里,认识她的人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)。
这个女律师有一个习惯,就是每次和她碰头,不管是和谁一起吃饭,到了最后她总会提出:“我们一起祷告吧!”大家一个个说完祷告事项,轮流祷告。
比较有意思的是,她特别喜欢大家拉着手祷告。而且要每个人都手拉手。第一次我和她见面的时候,我心里还暗暗想,天哪,大家还不熟呢,就拉着手祷告,这么尬!但是第二次我就习以为常了。
那次我们见面,在最后祷告的时候,我就说到了家里的经济状况。大概是因为已经压力大了很久了,祷告完了以后,我竟然说着说着就流眼泪了。
为啥莫名其妙流眼泪呢,想想也是有点自怜吧:“凭什么人家太太都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,我就要出去赚钱呢?”
她问我:“要不要我借钱给你?”
我破涕为笑:“不不不,还不到这个程度。”
她说:“嗯,那就继续为你祷告。”
那次我特别感动,因为她是一个爱祷告的人,我知道她这句话不是说说的。我当时还觉得自己特别失态,特别不好意思。但是现在回想起来,可能也是因为那天一起吃饭都是姐妹,我自己的情感就特别敞开的缘故。
事实证明,那次的眼泪是白白流的。
因为大概才过了一两个星期,这次的经济危机,就以我案子骤增而结束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觉得我已经学到了该学的功课(我觉得就是这样),忽然天上掉了很多很多案子下来,最夸张的一天同时接了三个新案子,从早到晚都在签合同。
眼睛看见了,就知道了,哦,果然神是供应我们的神。哦,果然有了老三以后收入是会增加的。哦,果然今年收入是要比去年高的。其实文首的那些不都是我经历的神迹嘛!可是怎么事情临到了,自己又小信了呢?
杨先生说:“照我看,你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其实也是神给你的一个教训,谁叫你哭穷,会给你的总会给你的,你之前都急啥呢?”
这件事以后,我也开始反思我自己的一些做法和想法。
我发现遇见经济危机的时候,我第一反应,其实还是靠自己。我虽然知道钱都是神给的,十一奉献我也都不少,但是我的心里并不是笃定的,也不是就单单倚靠神的。
其实杨先生收入减少又有什么可怕呢?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分工不同,神给我们的却不会减少,我的收入里其实也有一半是杨先生赚的。
我把我的想法和杨先生说,杨先生使劲点头,他说早就想到了,但是又怕提醒我反而给我增加了压力。
他问我:“你看,下次你又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的时候,我要怎么帮助你呢?”
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女律师的祷告,我说:“不如我们以后每周五在家里开一个祷告会吧。我们可以相互说一下祷告事项,然后一起来祷告。”
杨先生觉得可以,我们就开始实行了。有时候姐姐囡和弟弟囡也会加入我们的祷告会,有时候就是我们两个人互相说一说祷告的事项。我觉得祷告对我真的帮助很大,让我的眼目从眼前的事上,一下子回到了神的身上:
毕竟,供应我们的是神啊!这点我是知道的!
回头看看,经过这个经济危机,我们重新建立了完善的记账制度,也开始了家庭祷告。我们的夫妻关系在这个过程中,变得更紧密了。
——想想刚结婚的时候,我们是肯定没法每天坐下来,一条条告诉对方,今天自己是怎么花钱的。
所以还是很感恩。
昨天,我们家多宝上海小分队,第一次聚会。群里好多家都没空,最后来了13个家庭,每家人都有3-4个孩子。原来以为这种聚会肯定会特别闹腾,没想到这些孩子在一起特别和谐,爸爸妈妈们竟然还都有自己的时间各自聊天。
我又遇见了爱祷告的女律师,她也有四个孩子嘛,也来参加了。我赶紧告诉她,上次和她吃饭以后不久,我家的经济危机就结束了,我觉得我自己当时的小信挺愚蠢,她一下子就笑了:
“就是嘛,都是靠着主。”
杨先生的读后感
我对家里的经济也常常会没有信心。比如你都会坚持十一奉献,但是我就常常做不到。但是你也没有要求我,也一直在鼓励我。在你很有压力的时候,我也没有要求你,或者强迫你每个月至少要赚多少钱回来。我们在一体的观念里,彼此扶持,互相帮助,这样就挺好的。